第(3/3)页

    像是抱小孩子一样，将她打横抱起，她就窝在他的胸口，还在哭。

    眼泪润湿了他的衣襟，风吹过，凉意从衣服上钻入皮肤里，又钻进他的心里。

    “云莱。”

    顾庭爵看着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女孩子，低声说道，“生日快乐。”

    “迟了！”

    她眼睛都睁不开，但还是听到他的话了，咕哝着，还有点儿生气，但可能太困了，声音并不大，“为什么那天不出现？我知道蛋糕是你送的，只有你知道那天也是我的生日，现在都过了！过了，晚了！”

    “不晚。”顾庭爵轻声说道，“只要你想，你可以每天都过生日。”

    “不。”

    云乔娇嗔，“我不想过生日，每次过生日，都距离死亡更近……我以为从小经历的一切都是上帝赐予我的礼物，我是被上帝吻过的小天使，上帝觉得我太完美了，才会让我生病，他想要我快快回到他的怀抱……我从小就是被这么骗大的。”

    “爸爸妈妈说，我能活下来就是奇迹，每次过生日就说，我又熬过了一年，也能接受更高级更复杂的手术，也能再延长生命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想长大，也讨厌长大，长大就要动更多的手术才能活着，要是一直不过生日，一直留在小时候，是不是就可以……可以不用做手术？”

    “每次动手术，爸妈都说我勇敢，说我又撑过了一年，又长大一岁，可是……把心脏给我的那个人，却再也不会有下一次的生日了。”

    云乔搂着顾庭爵的脖子，哭得喘不过来气，“我换第一个心脏的时候，还小，根本没想过那么多。后来我换第二颗心脏的时候，我就有所怀疑了。第三个心脏我不想换的，可……由不得我……在我动手术之前，我的朋友还在跟我说笑玩乐，她说祝愿我手术成功，可以永远都不必再换心脏，她说她的愿望是离开蓬莱岛，去外面的世界，她想当演员当明星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是当我换了第三颗心脏，度过了排异期，身体情况恢复之后，我就找不到她了，我翻遍整个蓬莱岛都找不到她。”

    “还是她哥哥告诉我，我最后换的这颗心脏，是她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在冷冻柜中找到了她的尸体，不仅是她的，还有从前给我换过心脏的那两个小孩的尸体，已经很多年过去了，他们还在冷冻柜中，仿佛睡着了一般……”

    云乔声音嘶哑，“那两个小孩，我甚至都不记得他们的名字，我曾经跟他们一起玩过，后来后一天他们不见了，我却没多想过……”

    “顾甜甜，我这一条命，不知道是我父母用多少条命换来的。”

    云乔说，“曾经，我以为这就是他们对我的爱，他们是恶魔，但他们爱我，全世界谁都有资格怪罪他们，只有我没资格。我享受了他们作为恶魔为我带来的利益，我没有资格怪罪他们用恶魔的手段，把我强留在人间。”

    “哪怕我费尽心机毁灭蓬莱岛，我也不恨他们。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云乔忽然睁开了眼睛，眼底全是泪水，她伸手去摸顾庭爵的脸，“顾甜甜，我错了。他们不择手段，并不是为了留下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出生，就是一个试验品，一个专门为云瑶而生的试验品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是云瑶的父母，也是我的父母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可以偏心，可以更爱云瑶一点，他们甚至可以不爱我，可为什么，他们要这么对我？我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。”

    “顾甜甜你知道吗，我是前天见了云瑶才忽然想通的。”

    “曾经那么多的疑点，我都忽略掉了，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，他们用尽一切手段把我留在人间，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对我的爱。”

    “可现在，我怀疑了。”

    “当我开始挑剔的时候，我就发现，其实早就有太多太多的迹象……”

    “顾甜甜，我觉得，我根本没病。”

    “我从来都没病。”

    “所谓的病，都是他们强加给我的，让我病，再给我治病，还要窃取别人的心脏换给我，一次又一次……”

    “以前我没有这么想过，是因为我找不到他们这么做的理由，荒唐至极的理由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，这个理由出现了。”

    “云瑶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就是为了云瑶，才在我身上一遍遍实验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们为了云瑶，不惜又生下一个我，我从受精卵开始，就注定是个试验品。哪怕我从出生开始就很健康也没用，我的命运早已注定。”

    “顾甜甜，为什么有人可以这样狠心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是天底下最疼爱女儿的父母，他们也是天底下最残忍的父母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偏偏是我。”

    云乔的眼泪都快要流干了。

    “我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变成乔乔，乔乔没有父母，没有疼爱她的人，可是我有啊，我父母是恶魔，也很坏，但他们爱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一直都以为，他们爱我！”

    “现在才知道，原来我跟乔乔一样，我们都是……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。”

    　　


    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