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年往事(4)-《权握天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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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父皇在两天后明发批谕:卑不动尊,太祖亲裁帝陵规布,顺淑皇后之陵亦为太祖钦决,朕为人子,岂有背父命移母葬之理,此书大不通!下宗人府、礼部、刑部、三司共戡。

    那名官员在一个月后以大不敬之罪问刑,有言官上书,说圣烈大皇贵妃非天下母仪,臣辱帝后方为大不敬,此罪不妥。这次,父皇没有亲批,直接让议政厅议处,苏明次日回奏:大皇贵妃薨,太祖钦定葬仪,比如后制,园寝规制亦如永西陵之制,且太祖御极二十七载,中宫空悬二十五余,圣烈掌宫法之权,内廷肃穆,中外敬服,母仪天下共望,今帝钦定温陵之制,焉不得用后之制?此书驳回。

    此番表态,朝臣几乎是全体惊惶,无数奏章直递御前,元宁大律明言以嫡庶定尊卑,不仅是寒族士子,连许多宗室世族都进言,圣烈为妃,功高权重却非中宫,后妃之别,嫡庶之分,若言圣烈尊比皇后,睿王为嫡为庶?此例万不可开。自然也有人出面反驳那些说辞,两方闹得不可开交。

    父皇对这些奏章不批不发,皇叔也不发话,他那一个月都病着,那天在大殿,他确实是被气着了,当天夜里就病了,这次他没有进宫,父皇在听我回禀皇叔的拒绝时,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我与所有的兄弟都没有手足之情,只维持着君臣上下之谊,因此,我无法想像父皇怎么会对皇叔那么纵容,不仅是纵容他的权势,更纵容着他对自己的挑衅,像这次,尽管皇叔并不在意嫡庶,可是,他对圣烈大皇贵妃的维护本身就是伤害父皇继位的正统性。

    我可以允许我的兄弟在忠诚于我的情况下,拥有一个皇族王爵的尊贵与权势,同时也会对此小心防备,却绝对不能容忍他们有任何挑衅皇权的举动。

    不得不承认皇朝史官的评价——睿王权势几凌皇权,宣祖实因之。太祖溺爱,圣烈遗权,而致睿王权倾天下,然则,若宣祖不纵此情,以礼训教,断不致睿王权重内外。军政大事王进言则圣旨出,此犹可议;内廷后宫,王亦可随心所欲,实大谬也,宣祖不问,更疏元后,岂非助睿王之权势矣?

    在那位言官上表请罪时,这场闹剧也到了应该结束的时候,大殿之上,连我都看得出那位言官眼中的不忿与不甘,又有多少人没有看出呢?可是,无人开口,任由这位言官成为皇叔祭奠生母尊荣的第一个牺牲品。父皇在高高的帝座上,他的眼睛明察秋毫,难道看不出那位言官的身躯早已是摇摇欲坠了吗?可是,他沉默了,任由刑部、宗人府将大不敬的罪名加予这位言官。

    大不敬列于不赦之罪,满门抄斩,九族流徒,入贱籍。

    那名礼部官员按此定刑,言官则稍轻些,父皇赦免了他的家人,仅让他一人问斩,其他人全部流徒西北。

    事情应该结束了,可是,事实上,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。

    在我被册为裕王后三个月,也就是迁陵之事结束一个月,嫡皇子暴病不治,皇后闻讯晕倒,朝臣请求父皇彻查,父皇居然以宫闱之事与卿等无涉驳回所有奏章,朝野哗然。皇后在嫡皇子安葬时,扑在棺椁上,不让下葬,只让父皇更为厌烦地拂袖而去,我与所有的皇子一样,手足无措,面面相觑,不知是该继续站着,还是跟父皇离开,直到父皇冷言:“四皇子又不是东宫太子,轮不到你们在这儿尽君臣礼数!”我们惶然告退,皇后也停止了哭泣,瞪大眼睛看着父皇。

    在离开嫡皇子的停灵之殿时,我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喊,我确信那出自皇后口中,我们所有的皇子都加快脚步离开。

    因为皇叔的病情,我一直在皇宫与睿王府之间奔波,所以,我没有听到朝廷上的传言,等到知道时,已经是半年后了。

    那是皇兄前往封地的日子,这意味着他放弃了皇位,其它皇子尚小,只有我去送他,他上马前对我说:“三皇弟,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吗?”

    我愕然,却听他苦笑着对我说:“我不想重蹈嫡皇子的复辙!与睿王不和的并非只有皇后,我不想我的母妃白发人送黑发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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